现在回头再看2009年的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,其实还挺有意思的。
在那一届里,得奖呼声最高与入围最多的两部电影,其导演过去的代表作,均是曾向社会主流文化与价值观大胆挑衅的叛逆经典。但在那一回的奥斯卡中,他们两人交出的作品都明显地更符合社会主流,或说是奥斯卡评审们的胃口,因此给人一种他们两个在出道十几年后,原本的锐角已变得较为圆滑,作品也更为全面的感受。
那两部电影,一部是于当年入围13项之多,但最终只拿下最佳艺术指导、化妆与视觉效果3个奖项,由大卫芬奇执导的《班杰明的奇幻旅程》。
至于另一部片,则是这回的主题,也就是总计入围10项,最后则一举拿下最佳影片、导演、改编剧本、配乐、歌曲、音效、摄影、剪辑等8个奖项,由丹尼鲍伊执导的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。
改编自维卡斯史瓦卢普小说《Q&A》的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,其实是一个还挺有意思的改编范例。基本上,若是从整体故事来看,这两个版本其实有相当大的差异,除了极少部分的情节外,电影版几乎只保留了用机智问答节目里的一道道题目,逐一描绘出主角人生的这个点子。
在原著的《Q&A》里,故事一开始较为写实,就像是那种想揭开社会黑暗面的路线。但在接下来的发展里,情节则逐渐混入各式元素。包括间谍生活秘辛、神秘的巫毒咒语、西部片必备的火车劫案、血染沙场的战争场面、动作片最爱的杀手角色、社会条件下所难容的恋情,乃至于剧情的真相大逆转等等可说无一不缺,感觉就像是某些类型混杂,简直如同大放送般的宝莱坞电影似的。
至于这样的安排,作者也藉由角色之口清楚表达了他的创作想法。在书中,有名女演员是这么说的:
「我不喜欢近年来他们拍的电影,喜欢把所有东西都加进电影里──举凡悲剧、喜剧、动作和通俗剧统统混在一起。电影不是这样搞的。」
但关于这样的说法,主角则认为,电影只顾着呈现真实生活是十分荒谬的,如果你能看到邻居上演同样戏码,又何必要去看电影呢?
但有趣的是,由于《Q&A》藉由每道问答题目带出的一段段人生故事,在类型上实在太过多元,最后也导致若想完整拍出这本小说的故事,其实会更适合以影集作为载体。因此,电影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则采用了原著的核心点子,在仅保留少数情节的情况下,就这么透过简化方式来让全片风格更为一致,最后使你不管先看过小说或电影,后来回过头去看另一方时,也不会在乐趣上有丝毫折损。
甚至,就算此刻的你已经看过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不只一次之多,如今在Netflix上重看这部片时,却也还是可以从中得到许多乐趣。
举例来说,丹尼鲍伊的电影往往在配乐和选歌上极其出色,并与片子的剪辑及摄影有着绝妙呼应。而这样的特质,则在《贫民窟的百万富翁》的开头便明显可见,于〈O…Saya》这首曲子的搭配下,生动展现出印度贫民窟的生活环境,以及居住在其中那些孩子的生命活力与韧性,甚至还有余裕置入剧情后段的伏笔,可以说是个打从一开始便紧紧抓住观众目光的优秀开场。
至于丹尼鲍伊这边,则是自2019年的《昨日奇迹》后,便没有什么电影新作的消息。在影剧方面,也只执导了2022年于Disney+上架,改编自摇滚乐团「性手枪」吉他手史蒂夫琼斯真实故事的迷你影集《叛逆之声》而已。至于最新的消息,则是他将执导一部舞蹈剧《释放你的意识》,并准备让表演者在整个建筑物空间中演出,带来大型的沉浸式效果。
丹尼鲍伊与大卫芬奇,就这么一度迎向主流后,接着又朝自己有兴趣的方向发展而去,就某些程度来说,他们原本没那么主流的创作路线,也在这十几年来,确实成为了更多观众乐于接受的另一种主流。
但无论如何,像是他们这样的导演,却也还是让我们衷心期盼,可以早日看到由他们亲自执导的更多电影,在戏院这样的空间里,再度带给观众唯有他们自己,才能打造出的那股独特魅力……